郑开元听到这里，眉头已经锁上半天，魏籽却仍不知死活，竟然卖起古话，“俗话说得好，长兄如父，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跟着爸爸生活十几年，对方突然要给你找一个妈，你乐不乐意？”
魏籽越说越兴奋，甚至拿自己做起例子，“这事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明白吗？要是老魏突然找第二春，我肯定炸了对方一家，这事想都别想！”
“元舒多聪明啊，我只说到兄友弟恭那里，他就想通后面的事了。火气顿时就消得一干二净，跟没事人似的，就是生了一顿气有些累，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第二天又还给你一个全新的元舒。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不用谢……哎？大哥？喂喂？”
魏籽把手机拿到眼前，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屏幕，疑惑地自问，“怎么突然挂电话了？太高兴按错键了吗？”
他自满地笑着，“我这个人没有别的缺点，就是太优秀了，怪不好意思的。”
郑开元狠狠地挂断电话，气得恨不得把人抽过来揍一顿。
他回头看一眼元舒的院子，火气散得比晨雾还快。
郑开元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温柔地不知想些什么，忽而轻叹一口气，“慢慢来吧，好在他一直在这里。”
我也会一直陪着他。
***
没过多久，到了试镜的时间。
元舒在老李和郑绍君那里轮番上课，无论表演功力抑或精神状态都逐渐大好。他约着魏籽从环世出发时，老李一改常态，多啰嗦几句，“我听说是金子的戏？”
“是金导的戏。”元舒说，“叫《早春》。”
“金子这人虽然不讲究，但是拍戏有一股劲儿。”老李摩挲着保温杯，感叹道，“我以前跟他合作过，在别的导演眼中，拍戏最多精益求精。金子不一样，他要求条条完美。这对演员来说，很多时候看起来像鸡蛋里头挑骨头。”
“但你要沉得住气，慢慢琢磨他在想什么。你站在自己的位置，低头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和影子。要是能穿着金子的鞋，就能学到很多东西。”
他长叹一声，“拍他的戏，精神得一直绷着，累是累，可是等你回过味以后，就会受益无穷。我平常对你们也是这样，这根弦别松下来，一旦松下来，状态就没了。”
老李掀开眼皮，扫了他俩一眼，缓缓转过身，一面朝表演室走去，一面晃悠悠地说，“试镜结束之后，你们要是还想来上课，就直接过来。不想上课的话，我也不多强求。人一旦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在踏出另一只脚之前，他突然觉得肩膀一沉，接着身后整个人扑上来，耳边炸开一道声响，“老李，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们。”
魏籽一手揽着老李，一手跟元舒击掌道，“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
第二次试镜，金海怕再有小鱼小虾让他重蹈覆辙，在试镜之前认真地做了一次筛选，刷下去不少演员。
加上男一号和部分评委没有档期，这次试镜的规模要小得多。等候室也直接撤掉，参与试镜的演员都坐在廊椅上候着。
元舒这次抽中六号，他找到贴着六号数字的椅子，刚坐下时，听到有人用气音喊他的名字。
他抬眼望去，见仉上坐在队伍末尾招手。
两人之间隔着重重山峰，仉上不好打扰旁人，挥在空中的手停住，曲起四指，伸出大拇指，口中默喊着：“加油！”
元舒会心一笑，冲他比着“你也是”的口型。
仉上笑着点头，伸手指了指元舒，另一只手比了“一”字，满脸疑惑地看着对方，问道，“魏籽呢？”
元舒指向洗手间，对方见魏籽不在，嚣张地将刚才的“一”字手势换成“二”。不知是表示魏籽不在的高兴，还是传达他对万年老二的不屑。
不等元舒回应，有人从试镜室出来喊道，“六号做好准备。”
他冲仉上笑笑，往试镜室走去。
门打开，一名神色败落的演员，垂着肩膀低着脑袋走出来，他撇了元舒一眼，摇头晃脑地唉声叹气。
室内几位评委正在对上一名演员打分，口中烦闷地嘀咕，“老金啊，你对男三的要求不能放宽一点吗？就你这个要求，长相、气质和演技一个都不松手，这要找到什么时候？”
另一位评委，顶着黑白相参头发，下巴上的赘肉几乎要和脖子融为一体，撇着嘴角道，“打着灯笼也难找。”
金海“啧”一声，眼神要从下耷的眼皮下飞出来，他一屁股把椅坐占满，一条胳膊搭在椅背上，跋扈地抖着大腿，“你们就瞧好吧。”
他转身抬头问旁边的助理，“轮到几号了？”
对方答道：“六号要进来了。”
“今天就给你们开开眼！”金海一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冲助理一阵挥手，“赶紧把人请进来。”
几位评委终于起了兴趣，对视一眼，低笑道，“难得见老金这么激动。”
金海不知想到什么，讪笑几分，满脸讨好道，“拜托老几位一件事，你们知道我找这个角色多么不容易，满打满算也有一年的时间了。前不久，我见到对方，一眼确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然后呢？”一位评委不吃他的卖惨，直接道，“你要求什么事？”
“他是个新人，以前只拍过两支广告。”金海说，“他虽然有天赋，但是我没见过他演戏，实在不好说真实情况。可好苗子难得，劳烦几位松松标准，只要演技没有大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磨，大不了试镜之后给他找个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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