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仿佛从来没有这样蓝过, 景致也从未如此地清晰。
老宅的身影由轮廓填到充实，以往熟悉的景色忽然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在深秋瑟瑟的风中，打着觳觫。
元舒突然转向郑开元, 问道，“我们回去吧？”
“嗯？”郑开元一愣，见他神色有异, 减缓车速问, “怎么了？”
“我想换个时间。”元舒说, “我有些紧张，一会儿见到小，小叔叔该怎么办？”
郑开元把车停靠在路旁, 认真地握着小孩的手，“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陪着你, 这次也一样。如果你觉得太快, 那我们就再等一阵。”
他柔和地笑着, “现在家里不止有师父和师公，还有一群小崽子等着你回去。”
“你也是小家长了。”郑开元捏捏他的手指，“要做个好榜样。”
元舒笑出声，缓出一口气，靠回椅背上, 侧过脸道, “哥, 谢谢你。”
“跟哥哥客气什么。”郑开元抬手刮了一下小孩的鼻子，“这都是做哥哥的义务。”
车刚停稳，郑开元就见老宅里蹿出一枚小炮丨弹，张牙舞爪地冲过来，“嘭”地一声糊在副驾驶的门上。
郑开鸿的个头没有车门高，只能一蹦一跳地露出毛绒绒的脑袋，两只小手伸到头顶一抓一抓地彰显存在感。
元舒担心突然开门将小家伙撞出去，便放下车窗道，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对方兴高采烈地喊，“哥哥哥哥！”
“叫大哥吗？”郑开元故意逗他，倾身问他。
郑开鸿一顿，踩在踏板上，小手扒着窗子，改口道，“舒舒哥哥。”
“乖，哥哥这就下去了，小心别摔着。”元舒呼噜了一把小孩的头发，觉得又软又顺，忍不住又揉了一把。
“那哥哥抱我吗？”
说话间，郑开元已经打开车门，绕到副驾驶的方向一把将小孩掐着胳膊举起来，朗笑道，“大哥当然抱你。”
“……”郑开鸿乱踢着小腿，张开小手冲着元舒喊，“哥哥救我呀。”
坐在客厅叙旧的秦馨苑听见响声，高兴地站起身。她一直视元舒如己出，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不胜唏嘘。如今听到熟悉的声音，将话头一抛，当即跑了出去。
“宝宝来了？”秦馨苑一见院子里的人，将亲儿子忘得一干二净，雀跃地朝房内喊道，“老郑，赶紧出来，宝宝过来了！”
“来了来了。”郑钧气闷地走出来告状，“以前还叫均哥，现在改口叫老郑了。”
他唉声叹气道，“甜言蜜语不能信啊。”
正说着，老爷子同老大一家走出来，笑道，“绍君还坐在轮椅上，行动不太方便，一直催着你进门。”
“爷爷。”郑开鸿丧成一条刚拔丨出来的萝卜，被郑开元举在空中，“大哥欺负我。”
老爷子乐呵呵地道，“欺负你什么？”
“不让舒舒哥哥抱我。”郑开鸿仍不放弃地伸开小手，努力地往元舒的方向贴近，“要香喷喷的哥哥。”
郑开鸿的身体结实，一年到头最多打两个喷嚏，脸上挂着肉嘟嘟的婴儿肥，浑身都是使不完的活力。两条小腿迈得飞快，总有用不尽的精力，和幼时的元舒截然不同。
他的性格和郑钧有几分想相同，却偏偏最喜爱性情安静的元舒。只要见了对方，活力顿时减弱，像块小磁铁似的，牢牢地扒住元舒不放手。
郑开元防他像防贼。
元舒笑着走过来，接过郑开鸿抱在怀里，胳膊一沉，拍拍他的小屁丨股，“又重了不少。”
“我长身体呀，长得比大哥高，才能把舒舒哥哥娶回家。”
郑钧闻言哈哈大笑，赞许道，“有志气！”
郑开元黑了整张脸，趁元舒不注意，给了小孩一个脑瓜崩。
“哥哥给呼呼。”郑开鸿趁机卖惨，捂着脑袋窝进元舒怀里，得了两个揉揉后，搂着元舒的脖子，仰脸问，“哥哥你去拍广告了吗？拍广告好玩吗？”
元舒一面跟他说着拍广告的趣事，一面往老宅内走。
落在身后的老爷子前几日才听说这件事，拿拐杖敲着大孙子的小腿，肃声道，“这个圈子我听过几次风言风语，要是让我小孙子受一点委屈，拿你是问。”
“我哪里舍得啊。”郑开元连忙道，“这两次广告都是魏叔家的，不过接下来有一个男三的戏份，导演对他很感兴趣，过来问了好几次。”
自从元舒拍第一支广告以来，看电视只肯给新闻联播赏脸的老爷子破天荒地做了几天的研究，这时沉声问道，“导演是哪家的小子？以前有没有跟别人传过绯闻？私生活混乱不混乱？男三的角色怎么样，台词多吗？背着累不累？耽误学习吗？”
近几年一直修身养性不过问两代事的老爷子，居然紧锣密鼓地追问起一串，引得前面两位儿子直直侧目。
“瞧什么呢？”老爷子羞恼地说，“不让我这个老头子紧跟潮流吗？”
元舒笑着回头道，“爷爷您放心吧，有哥哥给我把关，您觉得他能让别人欺负我吗？”
老爷子得了这一声“爷爷”，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等人走了，拿起拐杖又抽了郑开元一下，“说起来这个，前几天宝宝在学校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让别人给打了？”
“是他揍别人。”郑开元解释道，“这样也好，他这才是真正地放得开了，以前心里总压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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