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相庄严的佛像侧下方，裸男、老人和小鸟够成了一幅——聂浪拒绝去思考这奇特的构图。
鸟儿扑腾着翅膀，从容变成人形，江清将收入口袋的某人衣物递过去，安慰道：“放心吧，没别人看见。”
聂浪不平道：“为什么你是带衣服的？”聂浪很怀疑，江清是不是故意没有教他完整版的变化法术。
江清平静地看着他，容色淡漠，没有回答。
于是聂浪的不平，就一点点消减下去。
这份怀疑很没有道理。
天生的神明和后天转化的不完全妖怪（说不定还不是本土的物种）本来就有区别，何况如果江清是故意的，又能图什么呢？
真是越想越没有底气。
聂浪心虚地接过衣物，本打算让江清转过去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当着对方的面，默默穿起来。
神明应该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吧。
聂浪穿好上衣，这样想着，脸有点烫地套上内裤，又飞快搞定外裤，蹬上鞋子，不自觉抬头看向江清的方向。
对上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瞳仁如镜面般，映照出他手忙脚乱的模样。
“你……”
一直在看？都看到了？
聂浪动了动嘴，到底没说出口。
江清神色如常，心情不错般微笑道：“走吧，我们去找其他人。”
很大概率不受雾气困扰的神明退后一步，意思清楚明白，聂浪并不在意，跃跃欲试地走在前方。
右手再次握上了镰刀。
佛堂里的雾气稀疏些，再加妖族敏锐的视力，和全科动物出众的嗅觉，两人很快把几间房检查完毕，开始拓展探索的范围。
“这里没有这么大。”聂浪走在石板路上，思索着道，“我们应该是迷路了。”他开始做记号。
方法简单实用。
不知何时趴在江清肩头的小龟不解道：“大王，咱们就这样跟着只傻狗绕圈子？”
江清以水族的语言轻声回答：“很有意思啊。”
哪有意思？
小龟更加不解。
约莫过去20分钟，聂浪总结出行之有效的路线，信心十足地带路，背脊挺得笔直，隐形的耳朵和尾巴似乎也翘了起来。
小龟快要睡着。
瞄聂浪久了有点伤眼，小龟转头看大王，却见青年脸上，是种愉快而放松的神情。
“……”小龟很慢地眨了眨眼，在心里小声哗哗：傻狗有什么好的……
在科学有效的寻路中，聂浪首先找到了陈星。
这位姑娘头发散乱，鞋掉了一只，衣服的背面和一侧满是泥土，见到他们，或者说，听到他们时流露出真切的欣喜和激动：“这边！来人啊，我们在这！”
她已忘记掩饰自己较常人更为敏锐的五感，尤其是听力，好在这种乱糟糟的时刻，也没人会在乎这些。
“你们没事吧？”
“吓死我了有妖怪啊！！”
一番混乱的对话后，陈星恢复了情绪，边处理伤口边述说遭遇，重点放在那灵活诡异的枝条上。
“庙里绝对有植物妖怪，别不信，你们不觉得这雾来得很奇怪吗？”有前个世界的经历打底，陈星对人外生物接受良好。
江清摇摇头：“这又不是兰若寺。”
聂浪……聂浪不说话。
陈星表示理解。
这种事情，无神论者确认很难相信，不过只要真的见到了，大伙就不会有什么疑问了。
先让同伴心里有个谱挺好的。
这诡异的雾气和寺庙也有好处，就是延长这段旅途的时间……陈星正这般想着，雾气散了。
白茫茫一片在肉眼中变得稀薄，可见范围扩大，陈星眨了眨眼：“我看到路了？”
他们回到了山林中。
那若隐若现的寺庙，已和雾气一同消失不见。
陈星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刚才是梦？
他们是不是误食了毒蘑菇什么的？
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一路上大伙吃的都是自带干粮，而且——
“这是……山顶？”
明明在夜幕刚降临时，他们才走到山腰，离山顶还有好长一大截，可现在却已经到了目的地。
像是走了捷径。
空间折叠？鬼打墙？
“看样子是了。”聂浪以目光询问江清，得到肯定的点头。
四人所在的位置，离悬崖不远。
从这儿往下看去，流淌的江水不复白日的翠绿，仍然清澈，却呈现出种深沉的黑，只有沐浴在月光下的部分才带着银。
正是秀江。
江清绝不会认不出他的本体，因此这儿绝对是真实的山顶。
山顶风大，又是夜晚，陈星打了个喷嚏，鼻子红红道：“我们先找人还是？”
“先搭帐篷吧。”
聂浪从容量超大的登山包里取出折叠帐篷布，就地取材做固定，熟练地搭建起来。
陈星上前想帮忙，她那把未曾离身的军刀很锋利，可惜本人技能不过关，基本在帮倒忙。
至于江清……
青年靠座在一棵大树的躯干，双眼看向来时的道路，似乎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什么，颇为专注。
那模样太过悠闲和理直气壮，没有半点心虚，陈星从没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偷懒。
算了，这俩显然是一起的。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陈星想起不在视线中的三个队友，非常担心会出现第一个跳江者，那样任务就失败了……只能祈祷大伙自觉遵守之前商量好的，日出再跳，还有尽快完成任务。
瞄了眼看上去高冷不好接近的江清，陈星靠近聂浪，放低声音道：“阿浪，你和阿澈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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