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月亮船（1）
万家灯火工程的第一批灯饰已交付，那一天南镇举行了特别的仪式，大卡车的车头挂着硕大的红花，车身贴着横幅。这一幕让灯火变得格外写实，不像一直以来在市场中跌宕，南镇像棵灯火大树，把摘下来的果子运到了千家万户的餐桌。
灯博会也已开始筹办第五届了，首届的三十万人次不断翻番，跨越了百万盛会，朝着新的人气高峰迈进。
但要说南镇近来最热腾的事，还得是配套用地的竞争，本着“一处灯火聚落，一座商业中心”的原则，南镇开启了新一轮的拆迁。至于应标方，总部办公、酒店美食、金融商务乃至运动休闲、产业旅游，各方旗号洋洋洒洒。
至此，整个南镇变得更规整了，从前的郊区愈发有了居住带的使命，城区错落着灯饰卖场和商业综合体，假以时日，灯火所映见的繁华开始向着都市的煌烨挺进了。
天将晚，一辆车自南镇驶向济王滩。
韩亮亮开着车，容士毅坐在副驾。
“恭喜容总了，西菜口那块地的位置，可是这一轮的地王。老实说要不是你先投了标，我都想竞一竞呢。”
“我在前头撑门面，苏清石在后面起动作，也不知他都跑了些什么，反正我看他的节奏就是了。”
韩亮亮闻言不禁一笑，“早前介绍你来南镇的时候，我就撂下话了，他这个人七分坦荡、三分狡猾。广福拿地的时候我陪他去过一趟镇里，实际上我们都清楚，我们这些人来这里就是给灯饰做绿叶来了，可这老哥一开口，没我们这里和空城无异，还直接影响到客商对灯博会的印象。”
“所以你看吧，镇上有了危机感、我等被举得高，然而回头一看，菜早已色香味俱全，我们呀，其实就是充当了个服务员大军。”
容士毅也笑了出来，“这里确实太干瘪了，灯饰把人引来、我们让人享受，都是赚钱的路子，他只是没说的这么直白。”
韩亮亮点点头，忽而目有疑惑，“容总把这块地分成一号二号，可我怎么看也不像分两期开发，莫不是还藏着什么大心思？”
容士毅望了一眼车后排，两瓶好酒躺在那里，“韩大少别好奇了，很快你就知道了。”
贵客来临，苏清石办着丰盛的晚宴，来到这里容士毅忽然意识到，为什么每打电话苏清石总是守在这么一个滩涂之地，像极了许多广为人知背后的不为所知，大盘子大秤砣从这里看反而更清晰。
三人坐在一张圆桌前，几杯酒下去，容士毅便翻起来公文包，一张又一张的材料落在苏清石面前。
“你把这些内容发给他传真，不需两日他就会打电话给你，然后他就会一边端着一边问你胜算如何。一旦意识到地都要被人抢光了，他肯定会急得冒汗，动作跟着就来了。”
“接下来，我与他通电话，托你的福我把一号地拿到手，我捂一半你亮一半，剩下的就是你们灯饰人之间的事了。”
苏清石面露感激连连点头，“容总费心了。”
韩亮亮左看看右看看，坐在那里干瞪眼，“该我知道的，你们就不要打哑谜，不该我知道的，我就去车里等。”
二人哈哈一笑，“韩大少只需知道，海光也要来南镇了。”
“来便来了，你们两个你手倒我手，玩的又是哪一出？”
容士毅笑道：“要是我把地给海光，我那兄长只会竖个大拇指让我体会赞许，可要是苏总趟在前面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这个人一直想回南镇，只是他要的那种体面我们想象不来，他是《盛世危言》《芥子园》看得多了，满脑子一股民国济世风，生意越做越大、人越不食烟火。”
韩亮亮大概明白了，无论容士毅怎样从中牵线，对海光与雷石都是隔靴搔痒，并且海联与广福这样的企业，永远做不到雷石海光那样的合作。且从时局来说，海光要还是满目亚非拉、不觉近乡烈，当真失去了落子南镇最好的机会。
人未至、行已远，以这样的方式把最难啃的容士弘请到南镇，在同样一片土地畅想未来的“容氏双塔”，可谓合了各方所愿。
本质上，这就是一套人情世故，把准了容士弘的性情，一别从前的浮皮潦草，这记猛料直接戳到了核心用地与回归的未来。
这一步一旦踏出，雷石与海光的故事也就多了起来，又因为一桩时代节点，会把这些故事渲染得格外浓艳。
因为雷石不想只做下游的供应，雷石想有自己的世博之作。苏清石又一次觅到了雷石与南镇的平衡，这种“一家响而全村亮”的本事，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做得多了仿佛也是一种天赋，而他的运作也从渐入佳境，走向登峰造极！
拾掇完关于海光的双簧，容士毅忽然拿出一根尺余长如同卷轴一样的东西，随着他渐渐打开，一抹奇特的画卷出现在苏清石眼前。
大略看去，那是一艘船，却又是一座馆。
一棵棵椰枣树清晰可见，也可见大片的石子砂砾，这样的一种契合，如沙漠与绿洲具象在一处建筑上。枣椰树荫下，明珠落玉盘，别有天地间，驶来月亮船。
但最让苏清石震撼的是，通体如同一颗绿宝石的态状何以实现，以灯饰来说，喷砂玻璃做不到、霓虹灯管也做不到，因为那些过于写实，根本做不到如此惹眼的时空感。
“这是什么？”
“这是世博会上的沙特国家馆，设计方案才定不久，取名月亮船。我拿给你看，是因为这座国家馆的设计机构就在国内，别的不说，他们的光化设计绝对是最超前的。”
苏清石目不转睛，“材料要如何供应，他们的实现手段也是来自国内吗？”
话到这里，容士毅却不再多言了，这个问题他无法解答，也不是海联所涉猎的范畴。对他来说能让这位雷石扛把子如此炯目不息，这张效果图的意义便足够了。
待苏清石抬眼一望，容士毅笑着举杯，胃口吊了不太久，终见一张名片落了下来。
机构职称之类，苏清石未及多看，打眼望去，抓人眼球的只有一个硕大的名字——
陈晴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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