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升云起，坐看层卷舒。风停了的时候，海上的夜空真的很美，躺在甲板上仔细看着，能够看到以前没有见到过的星星，船老大说这是因为这里还没有被人们污染，姜凌跟船老大聊了一些他自己的事，而船老大也跟他聊了一些他出海的事，一些他见过的国家，一些他见到的人们，好多人好多事随着记忆和时间相互交融在一起，变得历久弥新。船老大告诉姜凌，等到姜凌跟他一样年长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以前经历的事情是他一辈子最值得拥有的财富。
姜凌摇摇头，说道：“我还是觉得金子更值得拥有。”
船老大不理他，回房休息，姜凌一个人愣愣出神，寒冷的海风让他感觉到一些的好受，在船舱里面的呕吐感要比这些寒冷更能让他身心俱疲。
“这外面不冷吗？”
姜凌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得声音，姜凌微微扬起头一看，来的人正是千雪，她的身上裹着一件素白色的长袍，额头的碎发被海风吹到耳后，苍白的脸上隐约有些憔悴，一双碧眼楚楚动人，病若西施得不可方物。
姜凌立即爬起来将自己的衣服披到千雪的身上，说道：“这么冷的天气你这么出来了，外面可不比船舱里，小心受了风寒。”
“没关系，在里面爷也休息不好，还不如出来透透气。”千雪面对着海面缓缓吐出一口气，她不会像月神那般的介意，每年的风吹雨打让她已经不会去在乎这些细节。
姜凌陪着她在甲板上站着，千雪没有说话，姜凌也是闭口不言，这两个人都有心事，却又是不一样的心事。
“姜凌，你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是谁？”千雪突然发问，言语之中略带着一丝的苍凉，她依旧是面朝大海，至始至终没有转过身来看姜凌一眼。
“嗯……”姜凌单此一声疑问和为难，再也说不出什么。
“你就真的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比如我是谁，比如我接近你是什么目的。”千雪又接着说道，海风吹过，让她打了一个寒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我们是朋友。”姜凌说道，双手却在下面握成了拳头，隐隐发抖。
“嗯，我们是朋友。”千雪顿顿，一直在肯定着姜凌的回答。
“你绝望过吗，无论是在这一世界……还是在记忆里？”千雪转过身，双眼看向姜凌，口中重复着问题，她不能放弃自己的目光，要不然恐怕连自己都会反悔，反悔问这个问题，反悔连自己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有。”姜凌没有犹豫，接着说道：“在南疆里，我看到了我自己，一个让我连剑都抬不起来的自己，一个比我还要真实的自己。”
“当时你是不是怀疑过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离开蜀山？”千雪温温而言，一句话却点出了姜凌心中最脆弱的部分。
姜凌走到千雪身边，凭栏而望，漆黑的夜里却并不宁静，水面上映照的灯光让他分不清楚眼前的是海面还是星空，或者说这些灯火看就像是水里的鱼，比他自己还要自由自在。他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才会下山历练，远离那里，让自己想想清楚。
“我知道你在担心萧珩，但是现在你的事还没有解决好，我们最多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回来也不迟。我知道你今天一天都在想着这件事，我没办法让你放心下来，但是至少能够陪你一起担心。”千雪拍拍姜凌的肩膀，她能够猜到姜凌在担心什么，萧珩的这件事让姜凌更加的怀疑自己，一个看上去桀骜不驯的人，他的自信恐怕不是来源于他的能力，而是来自于他的自卑。
千雪不能说姜凌就是这样的人，但是却又不能说不是，他介乎之间，却又有利于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有两个人的记忆。
姜凌长叹出一口气，要说起千雪的话让他不担心那是假的。姜凌拍拍千雪的肩膀，缓缓说道：“我们进去吧，天都快亮了，什么事我们以后再说，先睡觉吧。”
“你先进去吧。”千雪摇摇头，缓缓说道：“我睡了很长时间了，也想静静，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姜凌看了一眼起伏动荡的海面，又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略微泛白的夜色，知道没有什么危险，但还是有些担心千雪，但是他见千雪这番的坚持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嘱咐一句“小心些”，便走进了船舱。
甲板之上再次陷入了安静，刚开始是姜凌一个人入夜沉思，而现在换成了千雪，两个人，一件事，却有着不一样的心境。
千雪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瓶，上面还能看到瓶壁里面浮动的封印，这是姜凌的魂魄，准确的说是凌襄的命魂，上面承载着凌襄的一切。曾经千雪拼了命的想要姜凌成为凌襄，但是现在她发现姜凌作为姜凌来说挺好的，凌襄已经坠入凡尘，既然他想离开那就让他离开吧。但是想在在想要反悔已经是为时已晚，三年的寿命对弈姜凌来说太少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换上凌襄的命魂。
千雪默默攥紧水晶瓶，眼里不由得布满了泪水，现在的事情对她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无论是什么事到了它该结束的时候都会有一番意想不到的转折，而这个转折才是最扣人心弦的。
姜凌并没有回房，而是一直站在后面看着千雪，他站在船帆的后面，只能看到千雪的半个影子。对他来说半个影子就足够了，既然没有什么事，看一眼就好。
姜凌转身离开，他回到船舱的时候，小貔貅还在呼呼大睡，四仰八叉的躺在穿上，好好的一床被子已经耷拉在床边。姜凌过去帮他拉上，却没想到刚刚住过去，小貔貅便醒了过来，睁着一双浑圆的大眼睛看着姜凌，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登时是长舒了一口气：“大哥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有东西要吃我呢。”
姜凌被小貔貅的话弄得一愣，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异兽啊，谁能吃了你？”
“嗨，大哥你是不知道，海里的东西多了，有吃人的，怎么就不能有吃貔貅的啊。”小貔貅又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又要接着睡，却又转过头来对姜凌说道：“大哥，你以后别打搅我睡觉，海里的生物感觉是最灵敏的，这样容易吓到我。”
姜凌过去一把将他的头按在枕头里，用被子把他整个人都盖上，这才安下神来躺在旁边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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