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宸闲适地安坐在椅中,默默地打量着他。
夏风也不吭声,捧着茶杯啜饮,淡定地任他打量。
“一别经年,夏兄清减了不少。”南宫宸笑得好似春风拂面,好象对面之人不是他派了数十高手强行带到府上来的,磊落之极。
夏风仿佛不是被人半路拦截强行请来,而是深夜踏雪访友,并无半丝的愤懑激怒:“这一年,我走了很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与京都不一样的风土人情,收获颇丰。润卿如果有时间,不妨也到处走走,必定获益非浅。”
“古语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诚不我欺。”南宫宸含笑颌首,深表赞成:“倘若有机会,本王一定轻车简从,遍访名山胜水。”
夏风微笑道:“只要王爷想,随时可以成行。”
南宫宸叹了口气:“可惜,本王是个俗人,牵畔太多。比不得你洒脱不羁,能抛开红尘俗世,舍下骨肉亲人。”
夏风身形微僵,脸色惨白,所有的淡定从容都灰飞烟灭。
他最遗憾的就是在夏家遭受灭顶之灾时,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共甘苦,共进退。
南宫宸这话,象是一柄尖刀狠狠地戳进了他的心脏,痛不可挡。
“怎么样,”南宫宸对他的狼狈视而不见,意态悠闲地把玩着青花瓷山水杯,语气十分笃定:“此次南诏之行,可解了夏兄胸中些许疑惑?”
夏风闻言一惊,霍地抬起头来:“你……”
南宫宸低低地笑起来:“你信不信?本王不但知道你去了南诏,还知道你为何而去?甚至,本王还知道,你此行发现了一件惊天大秘密。”
夏风惊疑不定,死死地盯着南宫宸。
这不可能!
他去南诏,是遵了夏正庭的遗嘱,去探访少主的下落。同时,也是他心中存了些疑惑,唯有到南诏才能得到解答。
南宫宸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打探到!
“不信?”南宫宸傲然地斜睨着他:“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提示。此次南诏之行,由一枚钥匙引发,是也不是?”
夏风蓦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却抿得死紧,仿佛这样才能死守着心底的秘密。
他一个字都没说,五指越拢越紧,突然咔嚓一声,手中的杯子应声而碎,瓷片割开了他的手指,鲜血滴在地上,很快洇成一副妖艳诡异的画……
南宫宸气定神闲,静静地看着他,不置一词。
良久,夏风终于冷静下来:“你想怎样?”
南宫宸淡淡一笑:“本王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兄如何选择?”
夏风沉默半晌,自嘲道:“待罪之身,除了苟延残喘,还能有什么选择?”
“你本身并未犯错,不过是受了父兄牵连,代人受过。”南宫宸笑得宁静而优雅:“只要本王愿意,为夏兄洗清了罪名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风沉吟不语,内心天人交战。
接受了燕王的帮助,意味着从今以后,他就站在了燕王的阵营里,奉他为主,为他出谋划策,鞍前马后地奔波。
更意味着,从此夏家的荣辱生死,都系在了燕王的身上。
这是一场赌博,前进是悬崖峭壁,后退则是万丈深渊。
南宫宸仿佛窥到了他的内心,优雅的声音,华丽中带着危险的蛊惑:“大丈夫建功立业,马革裹尸,方不枉来人世走上一遭。况,夏兄文韬武略,智勇双全,难道甘心受小人陷害,就此庸碌一生?就算你淡薄功名,不求利禄,难道不想重振家声,让平昌侯府再次威名远播?”
夏风深吸了口气,顷刻间做了抉择。
事实上,除了效忠南宫宸,他已别无选择。
他不是初出茅庐,什么事都不懂的楞头青。
燕王费尽心机,把他网罗了来,怎会真的任他选择,放他离开?
倘若不从,下场只有一个:死!
他并不畏惧死亡,却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毫无价值。
这个世上,还有太多的牵挂,有太多未竞的事,未解之谜,未施展的抱负以及,放不下的人……
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南宫宸不疾不徐,声音温和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效忠于我,追随本王,本王必能让你达成所愿。”
“王爷,可能保我家人平安?”夏风清清淡淡,水波不兴地问。
“事实上,”南宫宸莞尔一笑:“早在一个月之前,本王已派人去北疆,短期内恐要委屈许太太在杭州暂居。”
夏氏兄弟一案,虽是由三司会审,削爵流放,却是太康帝亲自下旨,是以他虽能私下将人接走,暂时却无法接回京中,明目张胆地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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