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肌肉都是僵硬的，他每动一下都觉得疼，可是不动，他便是被捆缚的死紧的木头人。他感受不到自己血液的流动，也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温度，他只觉得，这是一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夜晚。
这确实是苏宴最初的想法，可现在，沈其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苏宴是在嘴硬。
他沉默了一瞬，把家属通知单塞到苏宴手里道：“行，你签字吧，保大人。”
苏宴提着笔，却怎么也签不下去，简单的两个字，他不知道签过多少回，从没像现在这一刻如此的犹豫和沉重。
沈其人拍拍苏宴的的肩，起身走了。他觉得苏宴很欠揍，但苏宴又很可怜，他无法附和他，也无法将他从黑色而绝望的魔障中拉出来。
窗外冷风呼啸，在楼与楼的缝隙间发出尖利的呼哨声，似乎在嚣张的宣示着，冬天冷寂冰凉的夜晚是它们的世界。
苏宴木然的瞪着沈其人进了手术室，那道磨沙玻璃门在他身后坚固的闭紧。他没有想过要跟上去，也不想开口说任何话。
沈其人看到了清醒着的苏劲。
手术室里只开着几盏昏黄的灯，主治大夫和护士都不在，只有苏劲一个人穿着病号服坐在椅子上等待。
沈其人有些怔愣，走近苏劲问：“阿蔷，你？”接到苏宴电话，沈其人的心跳都停了两拍，是以再接到值班大夫的电话，他连详细过问苏劲病情的时间都没有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可苏劲这么意态翩然是怎么个意思？
苏劲抬头，朝他笑笑，只是眼睛里再也没有了昔日的熟稔，只剩下了漠然的敷衍，就好像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把她和他拉开了：“是我拜托他们打电话说要见你。”
沈其人多少也明白苏劲大抵是没事，便温和的笑笑道：“这么急着要见我，是有什么话要说？你和阿宴怎么……”
苏劲摇摇头，疲惫的不想说话的模样，她沉静的道：“我想离开这，你帮我。”
“我——”沈其人想起第一次苏劲从医院逃跑的场景来，故意开玩笑道：“你本事挺大的，我不帮你也能做到。”
苏劲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她只盯着自己膝盖上的手，道：“他不会同意的。”
苏劲了解苏宴，所以她才选择了在手术室和沈其人谈判。也只有在这里，她才有片刻的自由的时间从容的想办法。
沈其人劝道：“阿宴还是很担心你的……”不然他也不会六神无主的守候在手术室外面。
苏劲自嘲的笑了笑，道：“他不是担心，他只是不愿意放手。”她不懂他的偏执究竟来自何处，她也不想懂。他愿意守着一段没有爱只有仇恨的婚姻，那是他的事，可她想要自己的生活和自由。
沈其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犹疑的看着苏劲：“我觉得，你和阿宴之间有误会，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不好吗？”
苏劲径直道：“不好。”他说的，她都不想听：“不管他有多少不得已的苦衷，结果就是结果，我不会痛恨报复，可我也做不到大度原谅，我只想离开这，过我自己平静的生活。”
怎么可能呢？
沈其人大摇其头：“不是我不信任你，可你现在这样，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和苏宴，这么多年，不管以什么样的关系，一直都有着扯不开揪不断的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还是冷静点。”
苏劲忽然绽出一抹极冷的笑，看着沈其人道：“你让我怎么冷静？难道我要对着我肚子里的孩子说，你爸爸强奸了你妈妈，所以才有了你？你爸爸处心积虑的利用完你，就恨不得把你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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