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好像当年评价她“隔江犹唱后庭花”时,可没这么客气啊,“先生请说。”
“夫人可否借步?”
君锦止住陆原的反对,这人既是莫家人,定是颇有清骨的,相信是真得有非求她不可的事才肯弯腰,不妨随他看看,“请先生带路。”
莫馥带君锦去的地方离城楼并不远,就在城门西的一处阴暗的巷道里,挨着城墙,搭了一顶一丈有余的毡蓬,站在毡蓬外可听到里面深浅不一的啼哭声——孩子的。
陆原一手掀开草帘,查看没有危险后,才退开身让君锦、曾辉进去——
一进毡帐,一股酸臭味儿充斥鼻腔,是一地的孩子,大小不一,大的不过三四岁,小的还在襁褓中,但有一个共同点——黄瘦、脏污,甚至多多少少都带了些小伤口……
“都是被丢弃在途中的孩子,有孤儿,也有父母无力抚养而丢弃的,正值盛夏,蛇鼠虫蚁多,不少孩子被咬伤,每天都有撑不下去的,莫馥倾力也只有微薄,望夫人怜惜这些无辜的孩子——”
君锦摆手,没让他求下去,蹲下身,抚一下其中一个正在哭的婴孩,孩子的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若非经历过鹿山的战乱,她恐怕早已泣不成声……
“陆原,去叫人来,把孩子们带回去。”君锦对身后的陆原轻声道。
许是怀孕的缘故,曾辉看到这场面居然在擦眼泪。
有罗夫人如此身份的人插手,不到半个时辰,几十个孩子就被穿铁甲的兵丁抱至七辆马车上,准备送拉回城中。
君锦、曾辉、莫馥三人这才步出毡帐,“先生可要同行?”君锦询问面前的莫馥,心思却在那些孩子身上,该怎么安顿他们呢?
“不必,有夫人照看,莫馥没什么可多事的,莫馥替孩子们多谢夫人。”拱手。
君锦有些累,身心都累,见他拒绝,也不作强求,点头别过,转身往马车处去,谁知半路一个腿软,竟抚了肚子跪到地上。
“夫人——”
“夫人——”
“媚儿——”
莫馥、陆原、曾辉急忙上前……
罗瞻回府时,大夫正在开药方,无视屋里的一干人,他只盯着大夫——
老大夫也并没被吓破胆,反倒是对罗瞻的盛气凌人不以为然,“夫人是动了胎气,加之操劳过度,食补不足,妊娠又有伤身体,才致如此,药石只作安稳之用,最紧要的还是外因。”上次就这么说过,可惜没人听他的,才致今天动了胎气——再好的大夫也架不住病人自己找死不是?所以他很生气。
罗瞻自己的怒气都还没处消呢,没空理这爱生气的田神医,兀自进里屋去了。
这田大夫脾气怪,未免再生口角,陆原赶紧引老大夫离开,“田大夫这边请。”
陆原携田大夫离去后,外屋只剩下曾辉、莫馥两人。
二人互瞅一眼,什么也没说,曾辉请莫馥入座。
莫馥入座后兀自沉思,他也是刚才知道君锦有孕在身,对自己的莽撞行为很是后悔,不该那么直挺挺地带她去那种地方的。
相对外室的安静,里屋就显得有些剑拔弩张了,至少那位丈夫很怒——
“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谈。”君锦笑笑,视他的怒气为无物,她现在正想着给那些孩子设个住点,找些人专门照顾他们。
“你再谈个试试看!”恶狠狠地坐到榻前。
他真得生气了。
君锦半倚着枕头,笑着勾住他的手指,摇两下,“不要生气,我自今天起再也不出门,专心给你生孩子行了吧?”这些日子确实是把自己累坏了,真得休息一下,先独善其身再谈惠及他人吧。
她这么配合,罗瞻自然再难生气,不过余怒还是有的,怒她不继续做安乐的罗夫人,这会儿他一点也不感动她为他解忧的行为,若非有孕在身,他非把她扔回延州不可。
“干什么?”罗瞻看她双臂张开,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君锦指指大床,“我想睡一会儿。”自然要他帮忙抱过去,不是他说的不能乱动嘛。
“……”俯身抱过她,半路上却作势要将她扔下来,实在是余怒未了。
君锦惊笑一声,手臂自然而然搂紧他的脖子。
里屋的打情骂俏,外屋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曾辉凉道:“罗老大,差不多该出来解决问题了,闺房之乐晚一点再行为好。”自从江南回来,曾辉不再惧怕罗瞻,反正他惧内。
莫馥看一眼嗑着瓜子儿,说闲话的女人——能跟罗武安这么说话的人,放眼燕云,恐怕没几个吧?这女人是什么身份?
大概半刻后,罗瞻自内室出来,先前的怒气已然掩去,剩下的只有威严。
他第一眼看得并不是吃瓜子的曾辉,而是那个衣衫褴褛却难免儒雅的俊俏年轻人——
很漂亮的长相,但不是娘娘腔。
他不喜欢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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