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噗哧一声:“是啊?”
我大胆求证:“你喜欢他是不是?”
“那天晚上,是的。”欧娜露出回忆的表情,嘴角有一抹不怎么显见的弧度,很快又隐去。忽然想起了别的事,步伐停下来,向包间看看,低声说:“季风回来你和他谈谈,别让他瞎混。”
“我谈有用吗?我还不想让你瞎混呢,你不还是照样。”
“不是一个性质。我是找乐子,他是逃避。你知道我指什么。”她没放过我细小的面色变化,“你不用那个表情,感情这种事向来就这样,莫名其妙发生,莫名其妙地结束,聚聚散散还不就是凭自己高兴。像我和黑群或者娄保安,实在别扭了可以陌路,但是你和季风不一样,现在知道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了吧?不管怎么说你总还是要管他,他要是怎么着了,你第一个踏实不了。”
话真是越听越心惊,我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他能怎么着?”
“季风胆子大干什么都没顾忌,想得又少,有些事儿你不当面问问他,等真怎么着就麻烦了。”
橙子彻底醉了,手臂上大片的红紫色细疹,我给他简单冲了澡,他清醒一些,眼睛还是有点发浊,趴在床上呆呆任我给他涂药水。酒疹本身有两三个小时就退了也没什么后遗症,但过程很遭罪,痒痒又不敢挠,一挠就非得见血才能停住,见血了便落下圆点色斑,得过两个伏天才能淡去。这种无色药水并不能脱敏,但可以止痒,区姐从医院拿给我的,应该是专治酒疹的,反正我被蚊子咬了涂这个可不管用。橙子出酒疹没规律,有时候喝一口就扑了半边身子,有时候人已经神智不清了,身上没什么反应。
“这边没长怎么还涂?”
听见抗议声才发现自己走神太久,指着他肩头那四五个密集的小斑,恶声恶气:“看,麻风病!”
他费力地扭头看,闻闻那药水的味,不太喜欢:“别弄了,上来睡觉。”
“不困。”
“那我们躺一会儿。”他的建议摔在地板上,干脆直接捉住我拿棉签上药的手,我警告地哼一声,他改用食指拨弄我左手腕的小葫芦,“这要戴右手才能发挥作用。”
“有科学依据吗?”
“嗯……跟人体磁场有关。”
“你就瞎说吧。”确认把出疹的位置都涂遍了,我放下药瓶绕到床里。
他端起两臂左闻右闻,嫌恶地攒眉头,偷偷往被子里缩想擦掉。
“你好好的一会儿味就散了,蹭到被子上一晚上都得闻着。帮我换过来。”我亮着双腕转移他注意力,“为什么戴右手我告诉你,记住了哦。”
他用力点头:“哦。”十足十的敷衍,专心把我左手的挂坠换到右手上去。
“这叫行气。气道循环左进右出,聚财气和好运气的水晶戴在左手,黑曜石这种排解身体负能量就要戴在右手。”其实我特地上网查过的,但是戴在右手上不方便,钱程是左撇子倒无所谓了,他连拿鼠标都是左手。“哎你到底是不是左撇子,有时候左手使筷子有时候右手的?”
“我是啊,后来让我姥爷强给板过来的,俩手都一样用。”他曲曲十指自己看看,“左手方便一些。”
“左撇子有什么好板的?”都说左撇子聪明呢。
“不管不行,我写字都是反着的。”他侧过身来给我一个臂弯。
我躺进去发问:“为什么会那样?”
“我也不知道了,”他把被子拉上来盖好,转着眼睛回忆,“八九岁就改好了,之前都是写反字儿。话也说不明白,有人被锁在学校大门外边进不来了,我去告诉门卫,说‘你出来去了’,他弄了半天才明白,笑坏了。啊,你也笑我!”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好想起保安说的“上小学还分不清你我他出入来去”,我以为他用修辞格,原来是陈述事实。“你可能真不是地球人。”
“对啊。和他们没法沟通,连我姐也说我是自闭症。就保安不说。”
“完了你就成天粘着他。”
“他总往我们家跑,当时他爸的姥爷还在世,那老头吸毒……”
我一颤。他感觉到了,低头看看我。我吃吃发笑:“啊?那得活了多久啊,他太姥爷姓欧阳是吗?”
他怔了怔:“不是那个西毒。”
是那个吸毒,我听得懂。
那次在酒吧看见季风,和他一桌喝酒打牌那些人,有几个是抽加料烟的。
我也听得欧娜的意思,不自觉联想起季风最近的反常行为来,像黑群说的,他做过什么自己都忘了。他以前也是丢三落四,但没这么夸张离奇。
身上陡增的重量让我呻吟一声,橙子凝重的黑眸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哄着这撒起酒疯智力严重退化的家伙:“你接着说啊,我听着呢。”
他很不高兴:“我根本没出声,就看你在想什么呢。”
我推他下去,把欧娜给出卖了。那个傻丫头,不过真挺替她高兴的,受过那种伤还敢爱,这是好事,比平静地活下去要好得多。“……就因为人家陪她看一次夜景,没瞧她就连跟黑群拌嘴都脸红,小学生啊?”
橙子漫不经心地以姆指来回抚着我的手背说:“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小上十岁。你没听过这说法吗?”
“听过,你跟我说的么。”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怎么还能有第二个人说得出来,那我宁可回星球去。“这么说我就是十四岁了,你拉我同居是犯法的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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