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冬季最冷的这天, 将窗外的一切都冻住了。天是白的, 地也是白的，四野一片茫茫。
路上的行人, 缩着脖子，抖着手腕，恨不得连头都缩进衣壳中, 连“哈”出一口气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下课铃冷得打颤, 在空气中忽地抖一下，发出颤悠悠的尾音。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
天太冷了，元舒顾不上兜里响个不停的手机，脚下的步伐加快，只想撞开铁门快些回家取暖。
他刚出门，就见魏籽单肩挂着书包，晃晃悠悠地贴墙靠着, 见到元舒后, 冲他挥了挥手，走过来。
“我哥来接我。”元舒说, “一起走吧？”
“不用。”魏籽回头看了一眼, 见郑开元下车后, 放心道，“你们先走, 我等仉上出来。”
元舒纳闷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称兄道弟了？”
“谁跟他称兄道弟！别瞎说啊。”魏籽腾地站直身体, 龇牙道, “我们俩是正经的约架。你说晦不晦气？我们本来看年纪定大小, 没想到我跟他同一天生日。现在没办法，只好靠武力解决了。”
元舒点点头，对于两人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嘴的脾气了然于心，理所当然地问，“万一打平手呢？”
“我跟他难道是彗星撞地球的缘分吗？”魏籽不屑地说，“不可能的事，你赶快跟大哥回去吧，外面太冷了，你又受不住，而且我也快被大哥瞪死了。”
“那你自己小心点。”元舒听到魏籽的话转过身，果然见郑开元往这边走过来，“我先走了。”
“行，到家背着大哥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啊。”魏籽刚挥手，突然炸喊一声，“谁在那儿鬼鬼祟祟的！出来！”
他往前一步，身体挡在元舒面前，冲着墙角处凶狠道，“还不出来？想让我把你揍出来吗？”
魏籽回神拍着元舒的胳膊，宽慰道，“你不用担心，我就当揍他一顿热身了。”
“你和仉上两个人约架就好了，别连累无辜群众。”元舒用肩膀轻撞他一下，见郑开元走过来，向他招招手，一同向墙角走过去。
劲风故作，将云遮住天光，天色一下暗了起来。
窝在墙角的人裹紧身上的衣服，三圈脖子往里面缩了两层，将下巴托肥了一圈。他头上扣着羽绒服帽子，遮住半拉大脸。
但这圈肥硕的下巴颌，让元舒一见认出，“金导？”
瑟风一吹，这人冷不丁地抖了一下，听见声后，挤着眉毛，眼睛使劲闭了闭，没睡醒似的，从眼皮里斜抬着望向对方。
他缓了一会儿，看清来人后，“嗖”地一下站起来，搓了一把通红的鼻头，惊喜地说，“你终于出来了！”
金海突然撇过头，朝着空气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清一口嗓子，感叹道，“期末考试太没有人性了，按我看，考一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嘛，要不然脑子怎么受得了？别说你们这些学生了，就是我在外面等得都累成冰雕了。”
魏籽倒是感同身受地附和，“我也觉得考四十五分钟就差不多了，出那么多题不是为难人吗？”
金海怪异地朝他看一眼，犹疑道，“少爷啊，你学习……不太好吧？”
“你怎么知道？”魏籽奇怪地问元舒，“我脸上写着学习不好这两个字吗？”
元舒安慰地说，“没有，只写着帅气两个字。”
魏籽顿时神气活现，“我就知道！”
“金导是来体验高中生活的吗？”郑开元直视金海，皮笑肉不笑地说，“体验得还愉快吗？”
“没有没有，郑总说笑了。”金海后背蹿上一股寒气，后缩一步，慌忙摆手道，“我就是来这里转转，溜达溜达，健健身。”
“靠在这里？”郑开元语气一点一点冷下来，“蹲了一下午？”
他把元舒挡在身后，冷声道，“那您继续感受高中生活，我们先行一步。”
“别，别啊！”金海见郑开元带着元舒就要走，忙冲上前，张开手臂拦住，“是我不对，我是没有办法了。你的秘书一听我要找你，推三阻四地就是不让见，我只能守株待兔，再来碰碰运气。”
元舒从郑开元身后露出一张脸，问道，“金导找我？”
“你看这孩子多见外，上次还叫我金叔呢，这次怎么改口叫金导了？”金海上前刚要握住对方的手，被郑开元横了一眼，讪讪地将手垂在腿边。
“高宁一直想来给你道歉，但是至今还没有出院。但要等出院的话，就太晚了。道歉跟热豆腐一样，日子一久凉了，就不是那个味儿。这电话打不通，医院又出不来，我就想着先过来跟你说一声。”
金海站得笔直，个头似乎长高一些，他目视着元舒，忽然弯下腰，鞠了一躬，“我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当天及时救了高宁，他的后半辈子要躺在床上了。”
元舒听到这事，抬手将人扶起来，淡声道，“举手之劳，就算是别人我也会救的。”
“你放心吧，这次拍摄他不跟组，估计还得休养一段时间。”金海叹声气，抹了把脸，道，“这次试镜你一定要来啊，苟靖和那名小演员已经被我们退了。”
他又重重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郑开元，道，“郑总也知道，我以前爱拍文艺片，拉不来多少投资。高宁这次通过苟靖找到一位投资人，把苟靖捧成金饽饽。不分好坏地往剧组招人，我也是到了现场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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