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儿，妈妈时间不多了，有些话一定要和你说，不然就没机会了。”
“妈，你说什么呢，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别胡思乱想的啊。”何慕言鼻子一酸，心里含悲忍痛的，难过极了。
“言儿，你好好地听我说。”顾君如示意何慕言扶自己起来，她虚弱得像一只被雨水淋湿的蝴蝶一样，人的生命果然是最脆弱的，脆弱的让人觉得像一层薄纸般，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命薄如纸了。
“妈妈，您别说太多了，好好休息，您一定不会有事儿的，啊。”何慕言因为竭力地隐忍，眼圈儿都憋红了，“言儿，妈妈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再不说，我怕就没时间说了。”顾君如一行清泪滑下，看起来格外地忧戚，她抿了抿嘴，紧紧握着何慕言的手，“言儿，妈妈想请求你，不管妈妈跟你说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原谅妈妈，好吗？”
“妈，您说什么呢，我是您的儿子，您这样说是存心想让我不安啊，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在听。”何慕言不知道会是因为什么，让母亲这样地郑重其事。
“言儿，是关于你的身世的。”顾君如气若游丝，眼神也开始一点点涣散起来，“妈，您说什么呢，什么我的身世。”何慕言吃了一惊。
“言儿，你知道为什么江梦寒那孩子她不能和你在一起吗？”何慕言见母亲突然提起寒儿，甚至提到了他一直想要弄清楚，却没人愿意告诉他的原因，难道母亲知道？
“为什么呢，妈，你知道？”何慕言心下忐忑。
“其实，江梦寒，她是你爸爸的亲生女儿。”顾君如闭了眼，横了心，她不能带着谎言和欺骗离开，所以，她选择和盘托出。
“您在说什么，不可能，您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怎么会呢，这怎么可能？”何慕言脸上愁云惨淡，显然是被这个真相吓到了，“那年，在巴黎，他们情投意合，尽管你爸爸背叛了我，可是我拆散了他们。”
“妈，你是在告诉我，寒儿她是我的妹妹？你让我怎么能相信。”何慕言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确实你爸爸的女儿，但是你们不是兄妹。”顾君如的语气寂如死灰，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就像她的病一样，病来如山倒，她从未想到，自己会是这样凄凉的晚景，所幸，儿子还陪在她身边，赶来照顾她守着她，也见她最后一面。
“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何慕言不懂了，难道是妈妈糊涂了？
“言儿，我——我犹豫了很久，看着你一直因为和梦寒那孩子分开痛不欲生，我也没有敢说出来，我实在是没有勇气，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我怕再说出来，我连你都会失去，所以，言儿，你一定要原谅我，原谅妈妈，好吗？”顾君如不断地淌着泪，苦苦哀求着“妈妈，你别这样，妈，您说，一切事儿，我都不会怪你的。”
“言儿，我不是你的亲生妈妈。”她横了心，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这个她死守了27年的秘密，这个她原本打算带进棺材的秘密，这个她不安挣扎了很久的秘密，这个她不愿意面对甚至一度想要自欺欺人的秘密，她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她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来了，她输了，这样地一败涂地。
“妈，你说什么呢？”何慕言显然受到了刺激。
“你把脖子里从小到大一直带着的银锁拿出来。”何慕言下意识地去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有的，戴在脖子上的，那个时候你才只有一个多月大，我想那个银锁应该是你父母为你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那个时候，是在北平安利孤儿院，我第一次见到你，三天后，我带你回家，你成了我的儿子，27年，就这样过去……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你那样小，那样脆弱，却不哭也不闹，似乎不知道自己处境堪怜，还冲我笑……”顾君如断断续续地回忆着，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妈妈？”何慕言处于更大的震惊中。
“你爸爸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你并不是他和我的亲骨肉，那个时候，我抱养你的那时候，你爸爸还在法国留学，我是谎称自己怀孕，其实，我根本没有生育能力……”顾君如早已泣不成声。
“我是没有办法啊——我那个时候知道了你爸爸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如果让他知道我怀孕时假，他一定会抛弃我的，所以我就……言儿，你爸爸他真的很爱你，我在想，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有你，如果不是为了能让你有个健全完整的家庭，他一定老早就和我离婚了。”
“妈妈——”何慕言并不气恼，他突然很同情眼前的这个病危的女人，她爱了自己27年，照顾了自己27年，为了丈夫为了家庭，独自一个人背负着这个秘密这么久，怕是一直是在不安和紧张中度日吧，这个可怜的女人，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失去了，他爱她，不管她是不是他亲生的母亲，她都给了自己无私的爱，给了自己温暖的家庭和无忧的一切，如果没有她，他的人生不知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言儿，请你原谅我，也请你转告你爸爸，我对不起他，是我无能，竟然都不能为他留下一丁点骨血。”她的泪更加汹涌起来，像是一个即将衰竭的生命积蓄所有的能量尽情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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