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初到巴黎
“终于到了，再不下船，我就要闷坏了。”冯汐瑶抱怨道。“浪漫之都，果然不同凡响。”
“汐瑶，我得先去报社报道了，你呢？”
“我得去大使馆报道啊，哎，这下可苦了……”
“怎么，我们的女诸葛也有叫苦的时候？”何慕言打趣道，一连半个月的旅程，他们两个人的了解又增进了一层，说起话来也不觉更随便些个。
晨光渐渐明亮，在她的脸庞上润泽着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好似夜明珠一般。“早安，巴黎。”冯汐瑶大叫一声。
“汐瑶，我觉得，我还不够很认识你。”
“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我都很向往呢。”何慕言没有来过法国，心里的憧憬自是不必提，可是一想到梦寒可能和苏旸在这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心里就突然痛了一下。
“拜托，你不要做最土的观光客好不好？”
“拜托，冯大小姐，我第一次来巴黎好不好？”想到要马上找到梦寒，不觉一阵兴奋。
“咱们晚上巴黎酒店见了。”
说实话，大海捞针一般，实在没有头绪，“行了，你又不会说法语，咱们去找人啊？”何慕言不觉有些灰心起来，眼神都有些冻结住了。“等我报道完毕，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你会法语啊？”何慕言很是讶异。
“哎——我真希望我不会啊，谁要我摊上你了呢。”冯汐瑶做无奈状，人前呼风唤雨的女强人在何慕言面前却是如此的娇俏可人，人与人之间就是奇妙，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冯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啊。”何慕言很绅士地一鞠躬又配上这很中式的一串儿说辞，不伦不类的，逗得冯汐瑶一笑。
“汐瑶。”
“怎么？”
“你该多笑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何慕言一本正经的样子又把冯汐瑶逗乐了，冯汐瑶的心里暖暖的。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他们于是跑遍了巴黎各大酒店，一遍遍打听着，何慕言没想到，冯汐瑶的法语说得那样好，处理事情的能力是那样强，几年不见，她似乎又干练了许多。不知碰了多少次壁了，梦寒的消息还一点也没有。何慕言很是沮丧，两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巴黎酒店。
“对啦，我真笨，其他酒店都问了，怎么偏偏落下了咱们住下的巴黎酒店呢？”何慕言仿佛恍然大悟般。
“请问，贵酒店有没有住着一位中国来的小姐和一位中国来的先生，小姐叫江梦寒，先生叫苏旸？”冯汐瑶又用法语询问了一遍。
“你们找江小姐和苏先生？”服务员杰西操着流利的法语，一脸和气。
“你认识他们？”（法语）
“他们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法语）
“算你走运，咱们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冯汐瑶吐了吐舌头，样子很是俏皮。
“真的吗，你快问她，梦寒住哪个房间，她住哪一间？”冯汐瑶见何慕言兴奋成这个样子，心下不觉黯然。到底他心里，满满的还是只有她。不觉有些吃味儿起来。
“请问她们住在哪间房？”（法语）
“她们现在已经不住在这儿了，半个月之前她们住在这儿。”（法语）
“什么，不在这儿了，怎么会，怎么可能？”何慕言登地就沉不住气起来。
“咱们问问她老板家的住址吧，找到她老板，就一定能知道他们的消息了。”冯汐瑶建议道。
“是是，汐瑶你说得对，你瞧我急得都没主意了。”冯汐瑶心想：别的也没见你急过，一遇上江梦寒的事儿，你就成傻子了。
他们拿到了john-周的住址，便雇了辆马车，径直奔去了，慕言实在不愿意再耽误一刻了，他非见到梦寒不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梦寒也在想着他。
“什么，出去散心去了？要去多久，你问问他，你快问问呀。”
“他说他也不知道，他们临走的时候并没有交代。”何慕言本以为马上就可以见到梦寒了，那个他魂牵梦萦、片刻不曾忘过的人，他以为马上就能看到她的眼，触碰到他了。
回来的路上，马车里，他一路缄默不语，垂头丧气，冯汐瑶见他这样，心下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了。
“何慕言，我拜托你醒醒好不好，已经都打听到了，你急什么，她又不会死，你怎么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德行了，提不起来放不下的，真不像你，我都不认识你了。”何慕言一直沉默不语。看着他这般，冯汐瑶心里也不是滋味儿，牵起的竟是心底深处全部的苦涩和痛楚。
“何慕言，你的斗志都哪里去了，你忘了你在一二九运动里的威风了吗？你忘了你心系天下苍生的责任心和理想了吗？难道家国天下，父母朋友都抵不过一个小小的江梦寒吗？”
“汐瑶，你别说了，我这次来，只要一个清清楚楚的答案。”他的语气决绝的令人可怖，心底的寒气一泄而出的凌厉。冯汐瑶于是真的不再说话，苍白的脸上隐隐的浮起了一丝飘忽的笑容，是浅浅的、淡淡的，婉约如月光下的池水荡漾着，扩散着绝望的清冷而妩媚。
回到酒店，依然是住在隔壁，第二天，穿着睡袍的冯汐瑶，开了留声机，端着一杯红酒，在阳台上，水绿色的窗帘挂在了两侧，阳光那样的充足，搅碎所有的幽暗。光影中，她的身形被薄纱温柔地包裹住，而心头的那根刺却挑破了薄纱的温柔，生生涩涩地疼。沉寂中，有什么东西在心间，隐隐约约地如细沙沉淀。缓缓眯起眼，脸色很苍白，沉默了半晌，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在光影间如羽蝶缱绻，蝶翼之下两翦墨泉幽幽潋潋地漾起忧郁的暗色，冯汐瑶有个习惯，每换个地方睡，头几天都是不能安枕的。记忆又回到了多年前的燕大，他们初相识的燕大，她的生日party上，她这些年来，第一次为一个男子驻足屏息，眼里再容不下其他。自从以后，此身此心，非君莫属，一眼，便是万劫不复了。她的痴心，她自己每每想起，都觉得可怜又可笑，她从出身就一直是踩在云端的，她从没看过任何人任何脸色，父母惜她如命，所有人都围绕着她以她为中心，唯独他，只有他，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在对着他微笑，他的眼眸那样深邃，笑得自信且飞扬，如火一般，然而他却端起酒杯朝自己身后走去，那一刻，她才知道，他的眼里，并没有她，从那时起，她的心里便由爱萌生了渴望征服他的欲望，可是，一直，结果都是惨淡的，在和他的世界里，她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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