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抬步，正要越过他走向太后寝宫的殿门，便听到他小声提点道：“今日巳时正御史令秦大人也向太后递了碟子，怕是过会儿就要到了。”
苏玉勾起嘴角对着那名内侍笑了笑示意她听到了，脚下的步伐却不停，径直迈进了太后寝殿的大门。
其实方才那内侍最后提点的话，无非是希望卖苏玉一个人情。
秦砚与太后之间的关系，虽然在外臣看来便只是君臣关系，可是往日里秦砚入宫的次数太多，逗留的时间太久，虽然行踪都十分隐蔽，到底也比不过这些内侍的耳目。
这内侍想来也是认为秦砚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暧昧，这才开口向苏玉提了一句，示意她不要久留，否则撞破了此事，恐怕会招来太后殿下的猜忌。
虽然他不清楚苏玉比他更了解秦砚与太后的关系，可他却真的误打误撞提点对了人。
对于苏玉来说，她确实是在想方设法地回避秦砚。
一来今日是大年初一，本就该是一家人团圆相聚的日子。与秦砚这个货真价实的连枝相比，苏玉这伪当今太后嫡亲妹妹的身份太过尴尬，今日若是真的与他们二人撞在一处，倒像是杵在他们中间妨碍团聚的人似的。
二来……苏玉抿了抿嘴唇，那日秦砚的问题她没有明确地回答，今日她依旧没有想好应该如何答复。
心中打定主意只是坐坐边走，苏玉转过寝殿精致华丽的外间，走进内室。在视野开拓之时，苏玉一眼便望到了太后身着一袭同为海棠红色的艳丽宫装，姿态端庄地坐在内室的黄梨木三腿八仙桌旁，怀中抱着玉包子一样的小皇帝轻晃着逗哄。
害怕吵醒了太后怀中的小皇帝，苏玉将脚下的脚步声放轻，对着太后垂首福身，口中刻意压低了声音道：“阿玉……拜见皇上，拜见太后。”
太后将目光从怀中小皇帝的身上移向了苏玉，倒是先笑了：“起来罢，今上他没有入睡，犯不着这般小心翼翼。”
这句话毕，太后眼角微挑的凤眸将苏玉从上至下扫了一遍，见到了她身上对襟襦裙的颜色，开口道：“没想到你竟然也挑了这个颜色，我们姐妹俩倒是想到一处去了。”
苏玉的嘴角勾了勾，潋滟的眼眸中却没什么笑意。按照太后的话直起身来，垂眸站在原地不动，口中恭敬道：“今儿个是年初一，自然应该穿喜庆一些的颜色，这样方能喜庆一整年。”
“你这张嘴还挺巧，净挑好听的说。”太后对着苏玉招了招手，“莫要在那里呆怔着了，过来坐罢。”
苏玉走到那黄梨木八仙桌旁，在太后对面坐下，终于可以抬起眼来打量这个身居高位的女子。
没想到她就是秦砚的同胞姐姐，前朝皇帝的掌上明珠。
其实说来太后的眼眸与秦砚的十分相似，浓重的漆黑之中是宛如渊一般的深邃。只是因为太后的眸光太过锐利威严，倒是秦砚的疏朗清润更容易招人亲近。
太后换了一个抱小皇帝的姿势，扶着他的手臂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这般的姿势正巧能让小皇帝直直对上苏玉的面容。
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眸滴溜溜地一转，皇帝将小胖手从嘴里伸了出来，对着苏玉一个劲儿地拍着手傻乐。
“哟。”太后在小皇帝圆嘟嘟的脸上轻轻蹭了蹭，这才抬起头来对着苏玉道，“没想到他还挺喜欢你，每次秦砚来了他都没有这般的叫唤。”
苏玉的眸光一滞，随后弯起嘴角笑了笑。
“其实哀家原本以为苏家今日不会有女眷入宫了。”太后用手漫不经心地轻揉着小皇帝肉呼呼的手指，对着苏玉道，“苏何氏去年便没有入宫探望哀家，而如今你与秦砚和离，自然也不会再有心思来入宫探望。”
苏玉侧首一望四周，喉咙微动。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罢。”太后慢悠悠道，“当初被人安插在寝宫中的内应早就被哀家拔除了，现在没什么不能说的。”
“太后殿下果然英明。”苏玉表情诚挚地赞了一句，随口开口淡淡道，“不过如今入宫面圣对于苏家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该做的样子还是应该做的。”
太后一双冷艳的凤眸一动不动地望向苏玉，半晌之后，突然轻笑出声，“你倒是比上次入宫见哀家的时候锋利了不少。”
苏玉恭敬地低垂了眼眸，不置可否。
“罢了。”太后挥了挥手，“毕竟今日是年初一，哀家在这清冷的深宫中呆久了，有人今日愿意入宫陪哀家一起过，无论什么原因，哀家也是欢喜的。”
这句话毕，太后从怀中小皇帝细嫩的手中抽出自己的长发，向着苏玉问道：“其实哀家方才还想，若是你今日真的来的，哀家便将心底的一个疑问说出来，让我帮我解解惑。”
看向苏玉望着自己突然警戒起来的目光，太后凤眸微睐，神情颇为愉悦的勾唇一笑：“这萧侯家的三公子既然是因为你，才死活不同意尚胡国……哦不，是永安侯的郡主为妻，那你倒是帮哀家出出主意，这永安侯郡主，除了那萧家三郎，还能嫁与谁为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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