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我伤心是伤心我的命不好。人家秀秀和我一个村子，一起长大，可她就有上天摘星星的命，我就只有伺候人的命。生气是不生的，人家有权势的，本来就是这样子。就好比我要是有了钱，也会这样雇下人伺候我的一样。人家郭大队花钱雇了我，还比别家的薪水多好些，这已经很好了。
白云听了说。不是这样子。你以为他给了你一份很好的工作，就应该感谢他了吗？阿兰你要明白，付出劳动的工作并不丢人。但什么叫工作？有尊严、有合理报酬的劳动才叫工作。而没有尊严的工作叫做施舍。没有合理报酬的工作叫做压榨。而伴着施舍和压榨的工作往往伴随着地位的不平等，没有稳定性。象你现在这样的工作，便不能称做工作。虽然听你说这报酬很合理，但地位的不平等，随时也可能不要你。是不是这样？
阿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白云说得这一番话听着象很明白，但又觉得想不明白。
白云：象你这样的女孩子。社会上比比皆是。妇女的社会地位低下，希望做为掌主权的男子来改变，那是痴心妄想。而我们女子都要抱着希冀运气好的想法。那永远不会好的，就是个别人所谓命好，其是也是男子的玩物而已，且往往不长久。我们女子要改变这种现象，首先要改变自己的观念。多学习，就会明白许多道理，然后最主要的就是独立。独立从个人方面来说，就是不寄附于男子，有一份同男子一样的工作，比如教员、画师、记者之类；从大的方面，上升到国家层面，就要争取提高女子的地位，争取女子与男子一样，凭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凭性别，拥有从事各项工作、包括政府官员的权利——
白云见阿兰瞪着眼，听得似如坠云里雾里的样子，也觉得自己一下说得太多了。笑着说，快吃饭。饭都要不热了。吃完了饭，咱们坐在露台上，我与你慢慢说。
“噢。”阿兰拿起筷子，挟起菜来。
白云这些话她是真的好些听不懂。比如说“独立”，女子独立？那是不是就是不要嫁男人了？
就是有些稍能听懂的，也觉得是遥远不可及的事情。
饭后，白云又拉阿兰坐在露台上，与她讲了一下午。
白云说完今天的事情，笑着对沈醉说。今天就是这样过的。说实话，这有好长时间没有工作了，今天虽只是嘴是说说，但也觉得很是舒畅呢。
沈醉在心里笑着摇头，想，什么女子可以做官、可以主动提出离婚，这不是成了休夫了吗。自古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各人有各人要辛苦做的事情，也有各人少操心的地方。你这样的女子已经很少。我爱上你便包容你，已觉得自己很超前了。哪想到你还有这许多天方夜谭的想法，受那些左倾思想影响太重了。
白云说：“阿仓，陪我到外面转一转吧。”
沈醉叫道：“啊，这便是外面，还要到哪里？你这身子又不方便。”
白云：“这哪是外面，这是露台。我都在这里坐了大半天了，闷都闷坏了。我要求不高，就在弄堂外蒲石路上转一转就好了。”
有自己陪着不要紧，沈醉让步。笑着无奈地说：“好吧。你真是个坐不住的野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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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麒麟在国际饭店客房宿醉，一觉睡醒已是夜半。
醒来只觉得口渴得厉害。十五楼的客房，南京路的路灯、霓虹灯也照不上来。屋里一片漆黑。
黄麒麟确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恍然还以为自己在郭显声家里留给自己的那间房里。
其实台灯就在床旁的方几上。他跳下床来找灯绳。黑暗中影影乎乎摸了一会儿，发觉这并不是显声家里那间房子。
这时心里想，就算不抽烟以后身上也应备个打火机了。
好不容易摸到了灯绳，拉亮了电灯。
刚才一下床黄麒麟就感觉了自己是赤身裸体的，有些奇怪。可也不知道衣服放在哪里了。客房内暖气很足，踩着厚地毯，并不冷。现在放眼一看，见这间房里装饰豪华，厚地毯、台灯、电话、大床、梳妆台一应俱全。
外面还有个外间。借里间亮，拉亮了外间的灯。
外间摆着两张单人沙发、茶几，衣帽架、柜子，墙上挂着西洋油画，装饰的也是典雅高贵。
黄麒麟看见了柜子上镶有国际饭店的英文铭牌，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想起自己最后心情极坏，显声陪自己喝了酒。自己醉了所以显声将自己安排到了这里。可能是自己吐了脏物在身上，所以显声给自己脱了衣裳。
透过柜门的玻璃，可以看见里面摆着几样饮料。黄麒麟口渴的厉害，走过去，取了一罐打开。仰头一气将之喝干了。
他已经放松了下来。又忆起了婚礼现场上见到织云的一幕一幕，心又隐隐刺痛了起来。
黄麒麟黯然地又回到了里间，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叹息了一声。如果这时床头几上有包烟的话，他可能要拿起抽平生第一支烟来。
床着几上没有烟，却有一张纸条。
黄麒麟好奇地拿了起来。上面娟秀飞舞地写着一行字：麒麟，酒醒后多喝点温水。春梦一刻难忘。
落款为：罗曼。
黄麒麟一惊，身上所余的酒意一下全散了。“梦中”那种迷幻痴缠的感觉又浮现在脑海中ﾻﾻﾻﾻﾻﾻ
他不信。可自己又怎么赤裸着身子？
刚醒来触到的那种感觉又想起来。
他欠身扯过来搭在床尾的衣服。上面干干净净。他又扭身一把抓过了里面的那个软枕，放到鼻下嗅了嗅。一股淡淡地香气还弥留在上面。刚才醒来时就闻到了这香气。
到底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麒麟有些呆呆地坐在床边，手里还捏着那个枕头ﾻﾻﾻﾻﾻ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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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黄麒麟洗漱完毕，离开了客房。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脚下也如踩虚处。站在走廊的服务生在询问过他后，彬彬有礼地领着他坐自升梯下来。
到大堂黄麒麟往外走，连后面服务生喊他，说还有余金要退他都似没有听见。
推开旋转大门，下了几步台阶，迎面一阵凉凉的江风吹来，黄麒麟觉得清醒了许多。
他随手叫了一辆黄包车，让拉到极司菲尔路。
他已经买好了给家人的礼物。时间很紧，原打算昨天晚上坐火车回家乡，谁知道ﾻﾻﾻﾻﾻﾻ
是想法找织云吗？她能参加显声的婚礼，这打听起来就很容易了。就算是织云真的在骗我，我也要当面要她一句话。可和罗曼的事情？——
黄麒麟被风吹醒的脑子又混乱了。
离过年只剩三天了。黄麒麟决定先回家看望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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