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Y市的冬天格外漫长，明明三月了，温度却依旧在十度以下。
连绵不绝的细雨伴着瑟瑟寒风，刮在脸上宛如刀割，生疼生疼的。
便是咖啡厅里也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寒凉，明明暖气很足，可裴珊的手怎么都暖不去来，她把冻僵了的手埋在口袋里，浅浅吸了口气，悄悄看向对面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肩背宽阔，举手投足皆是成熟人士的味道，五官清俊冷沉，扇形桃花眼微微向上挑着，透出旖旎艳色。
偏偏目光清冷，禁欲异常。
明明是两种矛盾的感觉，面前男人却把这两种感觉融合得很好。
“顾贺城，男性，今年二十五岁，南城人。”男人嗓音刻意压了几分的，很磁很低，却更显冷漠疏离，“裴小姐，好久不见。”
裴珊太阳穴突突跳了下。
出神只持续短暂一瞬，裴珊勾唇轻轻笑起，从善如流应声：“顾先生，好久不见。”
现在是比谁更能装吗。
行啊。
“那就走个形式吧。”顾贺城沉吟片刻，徐徐开口，“A大金融系毕业后接管了顾氏……”
接下来五分钟，裴珊听着面前男人用极快的语速把自己生平都说了一遍，塞了满脑子的金融经济投资期货，顿时无语。
如果把顾贺城这串话总结成一句，大概是这样的——
——老子现在那叫一个牛逼哄哄啊。
裴珊肩膀微塌，定眼看向淡然喝咖啡的男人，眉眼清隽，举止沉稳。
她记忆中那位纨绔不正经的二世祖，五年后摇身一变成了商界驰骋睥睨的霸道总裁，正应了大学时期她常常和他说的那一句——
顾贺城，求你做个人吧。
这厮非但洗心革面好好做人了，而且做得还很不错。
“大致介绍完了，细节就不赘述了。”顾贺城眼神淡淡，眸底似乎闪过一阵别的情绪，然而消失得太快，裴珊还没来得及斟酌，那情绪就敛了淡了。
裴珊抬手把头发掖到脑后，淡定拍彩虹屁，“顾先生一表人才，气质非凡，是当代优秀有志青年啊！”
“嗯，谢谢。”顾贺城深邃的桃花眸微眯，薄唇低低吐出单音节词。
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啊，还有点嘚瑟的意思。
裴珊抿了抿唇，只能装作没听出来的样子，好歹是母上安排的相亲局，给两人都留点面子。
她深呼吸，再次笑起：“我估计顾先生很忙的，做生意的一分钟就好几十万，我就不耽误……”
还没等裴珊说完话，就被顾贺城打断了，“等会儿。”
“不急，喝杯咖啡吧。”顾贺城看了眼表后示意店员来下单，语调较方才和缓了些，还有点意味深长，“五年不见，总得聊聊吧。”
对方都说成这样了，裴珊也不要意思拒绝，咬咬牙，“行。”
“一杯美式。”正好店员过来了，顾贺城淡淡开口，“三个糖包，谢谢。”
裴珊怔了怔，这是她口味，她嗜咖啡如命，但又怕苦，每次都要加很多糖。
某人还记得啊。
她的舌尖抵着牙膛，半晌低低开口：“你想聊什么。”
“聊聊这五年吧。”顾贺城晲了她一眼，语气平淡，细细听可以听出一阵郁郁，“比如，国外好玩吗？”
噗。
裴珊忽然生出一种揍人的冲动。
“好玩啊。”裴珊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捏成拳头，面上依旧柔柔笑着，语速很快，背简历般把她这五年的经历尽数说了出来。
能说多牛逼就说多牛逼。
裴珊目光落在男人面上，试图看到一丝丝赞叹或者讶异，无奈失败了。顾贺城面上无波无澜的，偶尔端起咖啡浅浅抿一口，点点头。
整的跟面试官似的。
“好的，我说完了，”裴珊面带微笑，看向面前曾经是前男友现在是相亲对象的男人，开门见山，“顾先生，就这样吧。”
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好聚好散。
“不行。”顾贺城抬手敲了敲手表，低淡道，“只过了半小时，太早了。”
裴珊一噎，嗫嚅着唇，讪讪道，“行吧。”
她刚结束学业从国外回来，裴母见不得她天天瘫在家里当咸鱼，便安排了一个饭局给裴珊。
所谓饭局，就是相亲。
裴珊捏捏耳朵，实在耐不下性子听母上的各种夸，便把饭局应下来了，思忖着反正也只是见一面，大不了假装有事溜了就好，就当交个朋友。
只是没想到，裴母口中这位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的小伙子，居然是自个儿的前男友。
裴珊长睫颤了颤，垂头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安静如鸡地坐着。
咖啡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她也不想撩起话题，沉默着等时间过去。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
咖啡见了底，裴珊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暗戳戳敲了消息给母上，小伙子是很优秀的小伙子，只是磁场不和，她和他聊不下去了，跪求结束相亲。
裴母电话很快打来了，电话那端听着有点吵：“小顾挺好的啊，见面前他对你印象可好了。”
裴珊嘴角抽了抽，瞥了顾贺城一眼，“怎么可能。”
就某人刚刚那表情，怕也是被逼来的。
“爱信不信。”裴母懒得废话，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裴珊额间黑线，所以这相亲宴能不能结束啊。
下一刻，顾贺城那边接起了电话，男人微微侧着头，嗓音低沉富含磁性：“嗯，伯母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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