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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梦回连营,魂断泰安

“太多事,纵使美梦成真,仍会化为泡影,从缥缈开始,到虚无结束……无论你是平凡,还是不甘平凡……”辛弃疾的第一句,全然不见平日里的豪迈气概,只是在用欲说还休的精力,去回忆爱上层楼的经历。

“我自幼便在金国,得祖父抚养长大,虽然年幼时经常生病,却无法遏制地热爱舞刀弄枪,向往驰骋沙场。我记得我的师父曾经问过一句话,读书是为了什么,别人都说,为了取得功名,为了光宗耀祖,我却回答说要杀贼,用剑杀尽天下的贼,他们都以为、我的话太荒唐,却不知道,我注定了要走这样的一条路……

“祖父病故开封府后,我承继了家业,本也无拘无束,结识些江湖朋友。就在那一年,金国的反金氛围浓厚,许多民众试图反抗,我和楚江也是在那时不打不相识。

“那天,我回到庄中,便得知一帮金兵押送犯人路过投宿。那群犯人都是农民,是因为征粮琐事被擒。县官亲自陪着金兵首领在我家吃喝,酒宴上,他们戏谑侍女,横行无忌,实在令人难以袖手旁观,可是为了救那些农民,我一忍再忍。就在这个时候,一把飞刀插进宴席里来,金兵大乱,大呼小叫着要捉刺客,而那把飞刀留了字帕,上面写着:辛家小狗助贼,当心颈上脑袋。”

吟儿和云烟听到这里,均面露微笑,都猜出这留下飞刀误会辛弃疾的人究竟是谁,行事感觉,有其父必有其子。

“对……那个留字的侠客就是楚江了……只是他那时候年小,不甚懂事才误解。后几天我终于和金兵撕破了脸,并用计救了那些农民,楚江因为我救回了他的四位兄长,对我很是感谢,并邀我一同举义。那段时间我被楚江的抗金意志激发,面对金兵的烧杀抢掠越来越义愤填膺,不久后便组织人马在家乡起义,随后携家带仆一同去了泰安,投靠当年声势最大的义军……

“因为有楚江和他的几位兄长引荐,耿京元帅欣然接纳了我,我在义军中成为掌书记……很快,义军在元帅带领之下逐步扩张,越来越强盛。山西山东,河南河北,不知多少分舵,规模遍布全金,均是金廷心腹大患。单是泰安军中,便到处藏龙卧虎,不乏文武双全之才,楚江、迈山、鹤去、鹭飞、石坚……只等待刀剑出鞘日,马踏匈奴时,收复失地,一统九州……”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辛弃疾没有再说下去,对苍穹,他悲沉地思考回忆,痛苦又愤懑。

山色渐移,云自依。

才三十多年,也是同样的快到秋天。没有用过多的词语堆砌的战时江湖,却令聆听的她们主动地融入那个故事并向往,仿佛吟儿和云烟就是当年的云蓝、玉紫烟、冷冰冰,崇拜着那些冲锋杀敌的快意,那些剑履山河的气概,那些戎马倥偬的荣耀……



“可惜,世上有多少事,能够坚持着永远辉煌……”

从梦回到魂断,只一瞬……

“金兵暗地里对我们招安分化,可是我们都没有发现和重视,加上有很多可喜之事接二连三,义军的防备也比较松弛。我和二哥贾瑞率部来到宋国与朝廷联络,只待一回泰安便全力准备起义,可是回去的半途就听说了义军的倾覆……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元帅竟被那第三把交椅,张安国暗杀……如果没有张安国的叛变,当年,若是我们抓紧了战机,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也许,你们这一辈也不用承担我们失败的事业……”

烈焰狼烟,昙花一现,沧海桑田,事过境迁,故国沦陷,耻尤未雪。

吟儿刹时间很遗憾,她终究晚生了三十年,带着她狂傲自负的心去追逐时间,却从一而终地被大势抛弃,陪同她的,还有更多人。又其实,如果早生了三十年,下场其实也很简单,和辛弃疾一样——

一腔热血,一片赤诚,一生心力,不过换回一抔黄土,一把锈剑,一壶闲茶!可怜白发生……

却仍然希望,他们这一辈,雕弓莫挂壁,刀剑勿生苔。



胜南在梁上听着,心里的情绪久未平息,他有一种想征战的冲动,他想起了现在的泰安义军……

他何尝不知,吟儿刻意纵容他偷听,但他听到的却不是一个战火硝烟的时代,而是一段铁血柔情的年岁。

然而他那个养父,摧毁了柔情,燃灭了铁血,使得这么多有志之士失路、早逝、颠沛……

可是,他眼前又浮现出他母亲哭泣的脸庞,她脸上那道鲜明的伤疤,还有他从小到大的训条:“胜南,辛弃疾杀了娘亲家里上上下下六十多口人,却还被奉为英雄!”“这世上有太多不公,不管金国宋国,都有许多看似正统的观念,需要颠覆!”他自己的童年并无所谓,关键是他母亲的一生……他看清了张安国,却一时间看不透辛弃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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