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长盛面上一窘，姜太月笑着出来说和：“这也不怪你丁叔，当初几乎全军覆没，偏你一个三岁多的小丫头安然无恙，是谁心里都会犯嘀咕的，现在说开了就好了，免得自己人打架……长盛，你继续吧。”
于是继续说回姜骏。
鄱阳湖这趟开金汤，姜孝广早知道希望不大，但为掩人耳目，还是装模作样地提前筹备，姜骏也积极出谋划策，提议分两步走：一是想办法让大船的开金汤因故延误，二是私下里另备一条船，他带着祖牌下水探路，姜孝广可以带着水下摄像机一路拍摄路线——有了路线，下次再开，会比较稳妥。
姜孝广心动了，去找丁长盛商议。
丁长盛没什么理由反对，假姜骏这事，一直是他心病，借着这趟发挥一下，了结了也好。只是放姜骏下水，他始终不是很放心，所以提了很多要求，比如一定要严密关押、届时自己也要在场，再比如为了防止受祖牌影响，建议姜孝广别进水路天梯，而是用一根长锁链连住姜骏，尽量避得远一点。
说到这，他垂头丧气：“当时也没想到，离开那么远，还是没躲过去。”
宗杭心说：离那么远有什么用啊，丁玉蝶还埋在泥里呢，还不是旱地拔萝卜样被提溜出去了。
***
易飒注意到，丁长盛还没结束的时候，丁盘岭就已经坐到了连着投影仪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边。
看来重头戏在这边。
果不其然，丁盘岭调出来的第一张图片，就是三条大河的示意简图。
三道墨线，自三江源处迤逦拖出，洞里萨湖和鄱阳湖的位置都圈了红圈，黄河上也圈了一处，不过易飒对北方地理不是很熟，也看不出是哪。
丁盘岭说：“这两天，我拿着金汤谱对比了一下地图，金汤谱里总计二十来个金汤穴，要说里头都是盛放着尸体的息巢，未免太分散了，而且听易飒说，息巢的规模特别大，有些金汤穴，根本不具备这个条件。我个人认为，对应着那句‘黄河滩头百丈鼓，挂水湖里轮回钟’，息巢有三处，三条大河各一处。长江虽然不止一个挂水湖，但既是挂水湖又有金汤穴的，只有鄱阳湖。”
易飒想起丁玉蝶要去壶口锁金汤的事：“你认为黄河的息巢在壶口？”
丁盘岭点头：“一来壶口有金汤，二来瀑布激水，声响隆隆，如同擂鼓，三来瀑布上游的黄河水面有三百来米宽，一丈差不多三点三米，三百来米，折合下来就是‘百丈’，样样都对上了。”
“那澜沧江那条线上的息巢，是洞里萨湖？”
丁盘岭迟疑了一下：“这条河的情况比较复杂，它出了境，三姓的先人不可能跑去境外锁开金汤，金汤穴上也没标过。之所以把它列进来，是因为你姐姐的关系，她千里迢迢地被‘召唤’去了，这个叫宗杭的，又是在那儿复活的，所以那儿一定不简单。”
他在这儿顿了会，见没人有异议，于是继续。
“老爷庙那，我们已经布下人了，但老爷庙水域只是个终端，万事有源头，你把三条大河比成是三条产道，那输出‘它们’的地方又在哪呢？”
他将鼠标移向大河源头。
宗杭脱口说了句：“三江源？”
丁盘岭点了点头：“是在三江源，准确的说，应该是漂移地窟。漂移地窟在‘江流如帚处’，连着江河源头，可以把‘它们’通过水道输送过来。”
他缩回手，脸色凝重，斟酌了一会才开口：“飒飒关于‘嫁接’的说法很有意思，我这两天在想，嫁接，得两种东西结合到一起，这边是尸体，那边是‘它们”，尸体是固定躺在息巢里的，那就得‘它们’过来。”
易飒点头。
“我们现在总说‘它们’，但谁也没见过‘它们’长什么样，说是无形的又太玄了。不妨假设，它是有实体、顺着水道漂过来的——但因为够小，所以够隐蔽，谁也看不见。”
“息巢里的那些尸体，就是‘它们’要嫁接的母体。但两者想相结合的话，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金汤穴得开门，这个不难理解吧？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不开门，是到不了一起的。”
“我有一个猜测，九六年那次开漂移地窟，不仅造就了姜骏这一批先头部队，还打通了‘产道’，有一些‘它们’，当时就已经来了。”
宗杭让他说得瘆得慌：“那九六年到现在，这么长时间，‘它们’会不会早就成事了？”
易飒打断他：“没有，门没开。而且这个开门，应该跟轮回钟有关，之所以要把祖牌嵌入轮回钟，可能就是某种‘开门’的钥匙。”
丁盘岭没想到她领悟得这么快，眼神里带了几分激赏：“易飒说的没错，光来了没有用，那时候息巢是封闭的，没开启。嫁接不了，来也是白来。”
宗杭嗫嚅：“那……来了白来，又不能倒流回漂移地窟，这么长时间，就一直在水里漂着吗？会不会死了？”
丁盘岭早想到这一节了：“应该也不至于死，那些‘它们’，不可能就裸在水里漂过来，总得有个载体，或者用什么东西盛放着……”
易飒脱口说了句：“息壤？”
息壤最合适了，息巢里的那些尸体，就是因为有了息壤经年不腐，如果以息壤作为容器，那些‘它们’就可以长久保持活性，而且息壤看起来像泥沙，大河里夹带泥沙太正常了，也不会引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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